宫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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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白】宵眠抱玉鞍

*ABO 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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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嬴稷!你个犬牙尚全的孺子!你给本王出来!嬴稷!”


老楚王芈槐在章台外骂得兴起,嬴稷坐在殿内此刻脑仁儿都要炸了,心里里里外外把自己数落个透。


寡人少时何如愚蠢至此,无缘无故扣他来做甚?这不明摆着贻人口实,请他人来伐吗?!


若天意如此,为何不给他挑个时机的机会?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前一刻,寝殿内,嬴稷刚刚阖眼;此一时,他便听得耳畔宫人来报楚王已至武关。


生死颠倒,惊得嬴稷神思一恍,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抬手指着门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禀王上,楚,楚王已进武关,正,正往章台。”年轻的小内监胆子也小,不知是否自己贸贸然搅扰了君王清梦,又王命不可违,只得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


楚王…章台…武关……芈槐?!


嬴稷来不及缓神,皱着眉头捏了捏前额。虽然不知道这死而复生的缘由是何,但现下眼前这个大麻烦却是得马上甩掉。


若芈槐再往章台一死,那田文不还上赶子合纵攻秦?打倒是打得,不过着实没什么必要让数万将士为自己的不智之举送命。


不值得。


武关…武关…嬴稷一边更衣一边细细回想。铜镜内少年人胡须净无,双目炯然,这模样在他心里早已有些陌生了,连同陈年旧事一起撕裂开来,犬牙差互地长烂在王心上。


武关…当初是何人寡人派去羁押芈槐的?


是何人来着?


戴好顶冠,他急忙忙地赶往章台。咸阳内外,大河西流,太阳东落,宫中人物似乎新了又新,旧了又旧,是记忆里的咸阳宫,又是令他陌生的咸阳宫。


武关……


好像,有什么人?当年今日之前,他好像去找过什么人?是谁?


估摸是上天捉弄,一时一刻间嬴稷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何许人曾被他派去了武关,与他一起玩这幼稚孩童的把戏。


赵弋已去了,王叔也已去了,若是在当年,也不可能是穰侯,那还有谁?


章台殿内,桌案已然布置妥当,嬴稷来不及坐,便问:“楚王可到了否?”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前殿门便听见有内监高声宣道:“请楚君以藩臣之礼觐见我王!”


或许是因为返老还童,多少年心思深沉得如海似渊的嬴稷在此一刻内心的火气腾地烧燎起来,直恨不得亲自上前去掌掴那个原只是宣读“他”诏命的内监。


抑或…忽然之间,一个念头给他的燎原心火泼了一盆冷水,只说是关上将士自作主张,扣押楚王以离间秦楚之盟,无所谓芈槐信与不信,寡人好吃好喝地送回去了,他还敢伐我不成?只不过……


虽说此一举冤枉无辜,恐离散军心,但……


普天之下的性命,但为了秦国,哪一条不能割舍?


可我秦国将士为国出生入死,如此做,还是…若行伍中传扬出去,于国大不利,总不能在场的都杀个干净…


嬴稷心里虽然仍左右不定,但还是召来了内侍询问,当务之急,怎么把这烫手山芋送走还得不让他胡乱嚷嚷才是第一。


“今日之武关内,是何人领头?”


“禀王上,是将军白起。”


“谁?!”


嬴稷压低了声音,不想君王失态为外人看见,而唇齿喉舌间,还是忍不住地哽涩,似有什么在头脑中奔流激荡,翻腾不息,又像是有什么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惹得余痛阵阵。


白起,武安君白起,…是,寡人好像曾去过他府上,还问过他为何一本兵书不见,他跟寡人说并非没有,是都藏起来了,还说死者不可以复生,亡国不可以复存…


死者不可以复生…


“一时间,白起竟不知为何而战,为何人之臣?”


“王上种种,令白起心悲。”


“我白起不是块石头!”


忠臣良将,堂堂英雄的武安君当年也曾陪寡人胡闹么?


几乎是霎那之间,嬴稷差一点就转身奔出章台外。


六载春秋,才六载春秋么?为何寡人觉得像过了六十年一般?


“王上,楚君在外面说让您去见他。”小内监趋步过来,心里反复计较才向君王禀报,又不敢高声,只在嬴稷耳边捡不是骂人言辞的轻声说。


嬴稷听他一说才回转心神,门外老楚王的唾骂不止才又传进他的耳朵。


“寡人听见了。”


小内监一愣,心道王上平素甚少如此自称,今日却是为何?然起疑虽起疑,王上的心意他也不敢妄自揣度,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武安君


嬴稷起身理了理袖口衣袍,做出一副不紧不慢的架子向门外走,这麻烦是他自己给秦国招来的,就得他自己担着给了了,用无辜之人填窟窿,太令人齿冷。


“怎么楚王到我秦国咸阳宫却不进去啊?来,”嬴稷说着伸手把坐在地上撒泼骂人的楚王搀扶起来,“是嬴稷不周。”


武安君,寡人想见他。


“来,楚王请。”他举手投足都得体的很,不管楚王芈槐如何冷声冷气的哼呵,全当听不见一般。


武安君…


白起,寡人现在就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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