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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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白】宵眠抱玉鞍

*ABO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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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嬴稷掐着额头的手摆了摆,来报的内监向后退了几步便忙不迭地离开了,眼见着,这种君王烦心的时候,还是快点走为好。


跑了,又跑了。


怎么那楚军是早在武关上筑了阶架?还是肋下长了双翅?如此日夜提防竟还能跑了两个?


他本就担心此事,故而再三嘱咐务必时时刻刻睁着眼睛盯死随侍芈槐的楚军,结果这加了足有一倍的人全成了无用之功。


这下好,等这风声传出去,芈横那厮定巴不得速速归国坐上王位,待日后田文攻我,这又多了一条白送的话柄。


嬴稷想着,觉得前额两侧隐隐作痛,他心里清楚,不消多时,太后和他的两个舅公就得来数落他的“罪状”。


本来嘛,此刻凡送到他书案上的消息,静泉宫至少要早半个时辰,这眼下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楚王芈槐…


“来人!拟诏!”


一张绢帛上墨迹刷刷点点,等它被封进锦木匣内,将会有人快马加鞭地交给远在山东齐国的韩聂。


嬴稷不需要别的,除了要韩聂时常在齐王耳朵边上念叨着修盟之事外,他更想要的,是芈横归楚的时日。


他打算先下手为强,不能田文拿着关碟出关合纵之后再等这老楚王回国。而现下,他得先向亲娘那里交代清楚。


果然不到月余,令尹昭阳便同意了奉迎新君以安国政的谏言,左徒芈原气得在朝堂上大骂,甩手而去,不过也挡不住载着麻衣孝服赴齐接太子归楚“尽孝服丧”的车驾,韩聂眼睛尖得很,楚使一到,当日他的回信便趁着夜色发回至嬴稷的书案上。


他原本已脱了衣服刚要就寝,见此书信心中大悦,恐夜长梦多,芈槐必须得赶在他那“孝顺”儿子之前坐到他王座上去,嬴稷想想也觉得可笑,堂堂楚王,经此一事,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要从齐国回去“登基”,一个从楚国赶来要请秦国送立他为“太子”,他们芈姓,还真是父慈子孝,君正臣贤。


他命人连夜把馆驿之中的公子子兰叫了起来,连利诱再恐吓,末了又加了一句“这原本是你楚国的家事,与我秦国无甚关系,只是其中利害,还得公子自行衡度。”


嬴稷看着公子子兰临走时的神色,心里便有了七八分的定准。


这太子他是做不成了,可也总好过他亲王兄登基赶尽杀绝不是么,寡人给他的这条路,他子兰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他盘算着,走出殿门看了看天色。


这时候,叶阳估摸着早已奉太后命,哭着带着倬儿去告诉她父王,那“心怀母国”的太子横命途多舛,还未及出齐国便伤心过度,一病不起的消息。只要她哭得真些,芈槐急中生乱,怎会起疑亲生女儿呢?


只待天亮,叶阳将楚王欲归楚的意思带回来就万事齐备了。


嬴稷心里想着,那一边晚风拨开云翳,将月光吹洒在他肩上。


如今,他一想到王后就头疼,心里不禁怨怪苍天,若再早些……


再早些也无用。


无论如何,姻亲都是上上之策,为秦国计,他没得可选。


是寡人对不住她。


两日后,华阳君芈戎领着罗彩铺天的车仗浩浩荡荡地将芈槐和他儿子送了回去,声势之浩大,嬴稷恨不得敲锣打鼓将这事传到六国每个人的耳朵里,顺便狠狠扇芈横和昭阳一巴掌,让世人看看楚国太子臣工的忠孝之心。


芈横还未踏上母国的土地,便听人传言此事,气得掀翻了桌案。


嬴稷如此一来,他芈横不就成了不忠不孝不诚不信之徒?齐国必与楚国结怨,且不说那齐王还死盯着淮北二百里,就是现在,他更师出有名了!


父王啊父王,你这是要了孩儿的性命啊!


可他又不能半路折回齐国,只得日夜兼程,不敢再在官驿停留,只盼能早一日便早一日回国。


送走了芈槐,嬴稷这几日的心事终于可以放下一件,心道事已如此,楚国除了秦国恐再无人可依附,且时过数月,料那田文也已无入秦之心,只待秦齐盟书一订,便可腾出手来清扫局面。


至于…


…他。


窗外树上的花悄然开了几朵,在枝头颤颤地舒展着花蕊。


又是一年春日。


嬴稷卷上书简,站起来,许是春风可恶,乱拨他的心绪,他攥了攥手,挂在窗边的玉饰叮当作响。


他走出几步,站在门槛旁,心里翻来覆去,呵叹了一声,转过身,整个人像卸了力一般。


忽然间,他看见架子上放着他曾看过的奏简,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怎么,他又走过去一卷一卷地翻找着。


殿内的内监不明所以,心道那些不是都已经批阅过等着一并收管的吗?怎么王上今日突然翻起它来?莫不是嫌收拾得迟了?


可没人敢说些什么,只眼见得君王翻了一卷又一卷,甚至动作都开始有些烦躁,终于翻到一卷,打开扫过几行,才眉目舒展开来。


本来武将的上奏就不如文臣多,白起的就更少,嬴稷想到这又觉得是这个人的不是。


如此看来,武安君的心里话,倒从不跟寡人讲。他握着那卷奏简,小心珍重地铺在书案上。


诚然,这上面写了什么他早就知道,可就是想再看一遍,再看一遍。手指拂过那已经干透的墨笔,一笔一划仿佛仍留存着温度,通过他的指尖,似潺潺溪水般泠泠汩汩地淌过他的心底。


“臣白起顿首。”


白起…


他的眼睛好像都格外偏爱这两个字。


寡人想去见他。


那目光久久徘徊,指尖盘旋不去。


诗里讲伊人在水,讲辗转反侧,也讲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寡人…能去见他么?


不是秦王去见臣工,而是嬴稷去见白起。


或许天意捉弄,还未等他琢磨出个答案来,宫人便来报公子子兰赴秦求见秦王。


嬴稷知道他这次来为了什么,不过这突如其来一声搅和得他喜怒参半,怒它坏了自己的思绪,喜它给了自己一个托辞。


子兰来见,不即是武安君来见么。


嬴稷笑了笑,“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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