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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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白】宵眠抱玉鞍

*ABO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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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一卷奏简仍摆在秦王的书案头,一个时辰前那君王还握着它摇摆不定,现下子兰刚走,嬴稷便立刻拿着这个由头去遣人请白起议事。


子兰说楚使入齐周旋,左徒奔赴淮北增兵。


淮北。


不知子兰来秦,那芈原心中是何滋味?嬴稷玩味。


左右无事,他一手支着脑侧,一手指尖沾了沾杯中水,潇洒翩跹地在书案上写下了一个“起”字,又巧春日里风多,拂过窗棂,带走了案面上的水汽,只淀下嬴稷的卷卷情思在心头氤氲不散。


“王上,白起将军到了。”


宫人在殿门口报信,几字之间却震得他十指颤抖,这实在太丢人,故而宽大的袖袍内,嬴稷狠狠地攥了两下,面子上倒还是一片朗然。


“快请!”


白起整了整衣冠,内监前去时他问了一句,心里大概知道此次入咸阳宫所为何事。楚使入秦求援,虽说当年他记得见秦军楚左徒的脸色不大好看,


但,去还是一定要去的。


淮北二百里,不仅是楚国的二百里,这个时节上,若作壁上观,只怕东出之策难矣。


他想,这些事就算如今的秦王不明白,太后和穰侯也该明白,故而公子子兰的车马进了函谷关时白起便已经开始擦剑拭甲,以备后来。


“臣白起叩见…”


他的揖还没作完,话也没说尽,那上座的秦王便匆匆几步,一把搀住他的双臂,脸上还挂着几丝尚未隐去干净的笑意。


“白将军不必拘礼。”


白起二目微觑,心中疑惑。


怎么他当日一心绝楚盟齐,今日本该愁云满面,双眉不展,怎么哪里来的风吹得他一脸的春光和煦?


“快坐。”白起被嬴稷拉着直坐到了书案旁的君王侧。


相比起来,嬴姓家的亲族,白起最早认识的是惠文王,之后便是嬴华,穰侯,太后,至于嬴稷,他夜袭敌营烧了楚军粮草之时,公子稷不过是个拖秦剑都费力的小娃娃,年少慕少艾时还因被亲哥哥摔在地上而哭闹不休,抹着眼泪去告状,故而在归秦继位乃至亲政后嬴稷总归将他划到了太后一片,于此,白起心里清楚得很,也觉得不过人之常情,平日里君君臣臣倒也罢了,可今日这秦王怎么改了心思?


且不说这些举动,只说现下仍攥着他胳膊的手还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我王召白起来是有何要事?”


直至白起问话嬴稷方发觉自己的分寸早不知何时跑到了九霄云外,急急忙忙找补回来,才故作无事一般松开了手。


“楚国公子子兰来秦,欲求援与我出兵保他的二百里淮北之地,寡人想听听你如何想。”


其实也不消白起亲口来答,如此多年,嬴稷深知他武安君的心性,此举,不过是…


思慕太甚之故耳。


白起沉吟思索半刻,虽说那日章台内他与太后说并无绝楚之意,但君心最不可捉摸,轩窗边上不也曾……


“寡人若是女子,定也想嫁给大将军。”


“你若不去,寡人便从此恨君。”


一阵旧事袭来,立时间搅得心痛如摧。


白起没把握此时说与楚拒齐这年轻的秦王会答应。



既为秦臣,当行忠君效国之事。


即便是没了头颅,那副撑起玄青重甲的骨头,也得修茂潇潇地立着,不容一点弯折。


“我王,”白起微微挺直身子,神色严凝,“白起以为,若此事我秦国坐视不管,无异于拱手将楚国推到齐国怀中,且楚国淮北之地虽少,然其一旦为齐国所有,等同于在我秦国的咽喉之处插入一根芒刺,于我东出则大不利,故,此次楚国……”


白起说着,目光却落到面前的书案上,他谨守着作臣工的规矩,未游移半分,所以也不曾注意到被嬴稷藏在眼睫之下,呼之欲出的欢喜。


武安君,寡人的武安君…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他如此从容不迫地侃侃而谈?君子藏器,他一向倒做得很好,曾或亲近如寡人,也不明白他所思所想。


诚然,他也不明寡人之意。


嬴稷想着,又觉得不对,明明多少次和他不言而明,怎么最后竟到了那一片剜心挖骨的境地?何其荒唐?


武安君啊,你与寡人年少相识,携手数十载,怎么反倒说不明寡人待你的心呢?


“我王?”


“啊,”直到白起再开口,才把嬴稷从“到底谁才更负心”的追忆中拉了出来,“将军所言甚是,那,便让司马错往淮北去一趟。”


白起皱了皱眉。


不对,往日议事就算他赌气不愿听也是当着太后穰侯的面故意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可今日只有我与他二人,怎么也好像神思在此又心不在焉的模样?难道他独召韩聂之时也是如此么?


“我王,臣以为,淮北,还是臣前去为好。”


不只是为了若齐国真打起来他心中有定数些,也是这些日他心里乱,得找个清净地平顺平顺才得安生。


嬴稷看着白起低垂的眼帘,好一派恭顺忠臣的图景。他知道秦国的武安君从不屑于争功,做什么大多有为国为民的道理,但这一来一回月余……


也罢。


幸而时日方长,嬴稷打消了从心上只划过一瞬的不能为人所知,十足十是一个昏君的心思。


“也好,辛苦将军了。”嬴稷故作思索了片刻,笑着答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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