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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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白】宵眠抱玉鞍

*ABO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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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下朝罢,嬴稷扫了眼搁置在一边的狐白裘捏了捏眉心,不禁感叹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秦王胡说八道的能耐见长。


“先生大才,嬴稷倾慕已久!”

“若先生肯助我秦国,嬴稷愿以相国之位相赠。”


他回想着方才朝堂上田文嘴角都要咧到耳后的模样,心里啐了一声。


这事还得穰侯来背这个善妒的黑锅。左右娘已想好了法子,他只要故作倔强,顺水推舟,早早地备好函谷关碟便罢,嬴稷盘算着起身伸了伸腰。


窗外东风和煦,明媚如许,木桃树的花苞也立满了枝头。


这景象划过嬴稷的眼睛,烙进心里,脑中也随着春光萌生出一些少年心思。


田文入秦,白起在一旁冷眼相观,深觉得自己日前的猜疑很没有什么必要,他王照旧与齐国的公族热络得紧切,本还以为嬴稷一改前尘能明白些事理,现下看来也都是些镜花水月之举。


如此,眼下就得早作准备,不至于待那日齐韩魏三国兵压函谷,我秦军将士数万流血。


他正想着,琢磨先去蓝田大营巡查一遍依形势再作打算。怎料还未及出房门,家里小侍便神色匆匆地来报。


“将军,王上来了。”


白起闻言心下一惊,心道他此时不正应该跟田文如胶似漆地谈论他的“雄心壮志”,怎么前一刻还说什么“托国相付”,后一时便转身来扣自己的家门?


“快请。”


小侍疾步跑去,白起正了正发冠衣襟,抬眼间嬴稷已然笑盈盈地一条腿跨进了门槛。


“白起拜…”

“诶,将军不必多礼,”嬴稷见他要拜,一把上步搀了起来,“这里是将军的私宅,又不是朝堂,只你我二人。”


既然君王如此说,白起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嘴角噙笑微微垂首,“我王上座。”


嬴稷放着一边的宽敞不去,故意侧身从白起的身前经过,目光从他武安君的唇边掠过徘徊至眼角,那股白起身上独有的清香味在他的鼻尖肆意挥散,拨得嬴稷心弦大乱,方寸难宁,直让他觉得这是自己胡来的苦果,不禁怨怪上天不公。


他闻不到寡人的信香,偏偏他身上这不知道哪来的香气还不肯罢休地撩拨人……


左不过他现在什么也不清楚,真不如…


“我王今日来是有何事?”


这一问,给嬴稷滚烫的心头泼了一盆冷水,浇息了大半,他这才定了定神思,从怀里拿出一小袋木桃种子来。


“无甚要事,只是寡人看咸阳宫花开得好,也想着来给将军添添春景。”


白起微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句。


若一国的王出来一趟只为给他的臣工送一袋木桃种子,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荒唐事?


“我王,这…”


嬴稷猜到他的武安君此时定觉得自己玩物丧志不懂事,只是顾念着多年的情义不肯直说。


“将军万勿推辞,这些,不只是木桃树的种子,更是嬴稷的心意,”他没觉察,无意咬重了“心意”二字,“嬴稷今日来,只为望将军明白嬴稷待将军之心。”


白起听他说完,又将这句话反复斟酌了两遍,才似清不楚地猜到几分。


这意思难道是说田文为相或许他也另有隐情?今日来是要我明白他的苦衷吗?


于是便恭恭敬敬地颔首,“白起明白。”


嬴稷看着白起,心中便知道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罢,罢。


幸而寡人命长,与他,还时日尚多。


他从那袋子里挑了一颗看起来就能长得很盛的,选了一个些许像小娃娃撒娇的语气,虽然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但仍脸不红心不跳地起身扯了扯白起的袖子。


“其余的便罢,这一个,嬴稷想与白大哥一同手植。”


话音刚落,嬴稷心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那动静是如何从寡人的嗓子里出来的?成则成,若不成,白起定以为寡人患了什么恶疾,这事不妥,大不妥!


他这正九曲心肠地翻找着圆场的说辞,目光却不服管地订在了白起脸上。


白起眼眉低垂,眉尖稍蹙。


他一生沙场宿将,与众名将交手数次未败,此刻他却只庆幸嬴稷是秦国君王且甚少踏足战场,否则若哪日碰上了,这样一时一变的心思叫他如何去揣度?


又抑或是我把他想得太深?他现在……本也和半大的孩子无异,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做出扣王之事。


“白大哥…?”嬴稷见他不说话,有些拿不准主意,试探地问了一声。


白起应声抬头,看着嬴稷那双眼睛,抿唇一笑,“白起知我王,从命便是。”


那双眼睛还像溪水一样清澈,还没有深幽难察的寒光,有那么一刻,白起觉得以当年之心对现在的嬴稷是否不公?


明明眼前的这个,还是曾令他喜欢,愿意倾心相付的嬴稷,自己不该将暗沉往事加诸到他身上。


所以当年轻的君王牵起他的手时白起也没有拒绝,听之任之,哪怕这只是他死前的庄周梦,苍天不薄,让他得以带着这些吉光片羽魂消魄散,无憾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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